bqgy.cc武魂城的夜色总带着一种庄严的冷。供奉殿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淡金色的光晕,像一头蛰伏的巨兽,匍匐在城市的最高处。通往顶层的石阶被夜露打湿,每一步踩上去都能听见细微的“嗒”声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珩渊提着一盏琉璃灯,缓步走上石阶。他身上的月白长袍被风吹得轻轻扬起,衣摆扫过石阶上的青苔,留下淡淡的痕迹。魂师大赛结束后,武魂城的气氛依旧紧绷,教皇殿的灯火亮到深夜,红衣主教们步履匆匆,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。但这些似乎都与他无关,他像一个游离在外的旁观者,办完与比比东的交易,便回到了这处少有人至的供奉殿。
“来了。”
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顶层传来,带着穿透岁月的厚重。珩渊抬头,只见千道流站在供奉殿的露台上,背对着他,银白色的长发在夜风中微微飘动。这位武魂殿的大供奉,平日里极少出现在人前,此刻却像一尊雕像,静静地望着远处教皇殿的方向,眼神里藏着复杂的情绪。
珩渊走上露台,将琉璃灯放在旁边的石桌上,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。“爷爷找我,是有什么事?”他的声音很平静,听不出太多情绪都。
千道流缓缓转过身,他的面容苍老,皱纹像刀刻一般深刻,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,仿佛能看透人心。“魂师大赛上,你做得很好。”他顿了顿,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,“用一块魂骨换北境安宁,这份魄力,很多人都没有。”
珩渊微微颔首,没有接话。他知道千道流说的不是客套话,却也明白,这位老人找他,绝不仅仅是为了说一句“做得好”。
千道流的目光落在远处的灯火上,那里是教皇殿的方向,也是……千仞雪现在所在的地方。他的眼神柔和了一瞬,随即又染上浓重的忧虑。“你在北境待了很多年。”他突然说道。
“嗯。”珩渊点头,“从那时候,也没太回来过了,想起来时间也长了。”
“那你……应该不认识雪儿吧。”千道流的声音低了下去,带着一丝怅然。
“雪儿?”珩渊愣了一下,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很陌生。他现在在武魂城待的时间不长,认识的人不多,除了比比东和几位长老,供奉们,便只有在魂师大赛上见过的那些参赛选手。
千道流轻轻叹了口气,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。玉佩是暖白色的,上面雕刻着一只展翅的天使,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。“她是我的孙女,千仞雪。”老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骄傲,又藏着深深的担忧,“从小性子就犟,认定的事,十头牛都拉不回来。”
珩渊看着那块玉佩,没有说话。他能感觉到,千道流提起这个名字时,周身的气息都变得不一样了——那是一种混合着疼爱、担忧与无奈的复杂情绪,像一张细密的网,将这位强大的老者包裹其中。
“她现在……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。”千道流的声音压得很低,仿佛怕被别人听见,“伪装成太子雪清河,在天斗帝国潜伏。”
珩渊终于露出一丝惊讶。他虽在北境,但也听说过天斗帝国太子雪清河的名字,那位太子温文尔雅,颇有贤名,没想到竟是武魂殿的人,还是千道流的孙女。
“潜伏,不容易。”珩渊低声道。他能想象,一个人要在陌生的环境里,伪装成另一个人生活十几年,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心智。
“是啊,不容易。”千道流的眼神黯淡下来,“这些年,我不敢去看她,怕暴露了她的身份。可越是这样,心里就越惦记。最近听说天斗帝国内部不太平,虽然身边有刺豚俩人,我总觉得……有些不安。”
他转过身,目光落在珩渊身上,眼神里带着期盼:“你刚从北境回来,身份隐秘,天斗帝国那边没人认识你。能不能……帮我去看看她?不用做什么,就看看她最近怎么样,是不是安好。”
珩渊看着千道流眼中的担忧,那是一种纯粹的、属于长辈的牵挂,与武魂殿的权谋、争斗无关。他沉默了片刻,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
千道流明显松了口气,将那块天鹅玉佩递给珩渊:“拿着这个,或许……她能对你少些防备。”
珩渊接过玉佩,入手温润,玉佩上似乎还残留着千道流的温度。他将玉佩收好,抬头道:“我明天就出发。”
“好小子。”千道流的声音里带着真诚的感激。他看着珩渊年轻的脸庞,突然想起很多年前,自己也是这样,意气风发,无所畏惧。只是岁月磨平了棱角,也沉淀了太多牵挂。
珩渊没有再多说,提着琉璃灯转身离开露台。石阶上的“嗒”声再次响起,渐渐远去。千道流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,又将目光投向教皇殿的方向,轻轻叹了口气。
“雪儿啊……你可一定要好好的。”
夜风吹过露台,带着远处的灯火气息,也带着老人无声的祈愿。供奉殿的琉璃瓦在月光下闪着光,像一双眼睛,静静注视着这片被权谋与牵挂缠绕的土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