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qgy.cc蓝银草织成的茧密不透风,将冰火两仪眼的湿意与林间的喧嚣全挡在外面。唐三蜷缩在茧中央,背靠着冰冷的石壁,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地面的青苔。识海里的残魂不知何时安静了,却像条蛰伏的蛇,吐着信子等待下一次噬咬的机会。
他能感觉到茧外的动静——马红俊不甘心地踹了两下草墙,戴沐白低声呵斥的声音,还有小舞最后那句带着哭腔的“我把莲子羹放在老槐树下了”。那些声音像投入深潭的石子,在他心里漾开一圈圈钝痛,却被嫉妒的浓雾裹着,散不成暖意。
“嗡——”
腕间的蓝银草魂骨突然发烫,像有团火顺着血脉往上窜。唐三猛地睁眼,就见茧壁的草叶上浮现出细密的黑纹,如同蛛网般蔓延,所过之处,原本翠绿的叶片竟泛起诡异的紫。他想调动魂力压制,那些黑纹却像活物般钻进皮肤,顺着经脉往识海冲去。
“这才对嘛。”残魂的声音再次响起,带着满足的喟叹,“接纳它,不要抵抗。你看,这些力量本就该属于你,是他们的存在,才让你束手束脚。”
唐三咬着牙催动玄天功,试图将那股邪异的力量逼出体外。可每当魂力流转到胸口,就会撞上那团翻涌的妒火,两股力量绞在一起,疼得他眼前发黑。他想起大师教过的静心诀,默念着口诀,眼前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伙伴们的脸——
奥斯卡举着香肠大笑的样子,宁荣荣转动七宝琉璃塔时骄傲的侧脸,戴沐白与朱竹清并肩作战的默契,马红俊喷出凤凰火焰时的得意,还有小舞扑进他怀里时,发间的青草香……那些曾经温暖的画面,此刻都蒙上了层灰,变成了刺向他的尖刃。
“他们凭什么?”一个声音在心底嘶吼,分不清是自己的,还是残魂的,“凭什么他们可以无忧无虑,凭什么他们的天赋能轻易兑现,凭什么……连小舞的目光,都要分给他们一半?”
妒火越烧越旺,那些黑纹趁机在经脉里疯长。唐三能感觉到自己的武魂在变异,蓝银草的气息里多了种腐蚀性的腥甜,连昊天锤的虚影在识海里浮现时,锤身上都缠绕着细密的黑藤。
不知过了多久,茧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。有人轻轻拨开草叶,一道纤细的影子钻了进来,带着熟悉的莲子香。
“三哥?”小舞的声音像惊惶的小鹿,手里端着的白瓷碗在发抖,“我给你热了莲子羹,你……你吃点好不好?”
唐三猛地抬头,紫眸里的暗红还未褪去,在昏暗的茧中闪着骇人的光。小舞被他眼里的陌生刺痛,脚步下意识地后退,碗沿的莲子羹晃出几滴,落在蓝银草叶上。
诡异的一幕发生了——那些滚烫的羹汁刚沾上草叶,就被瞬间吸干,草叶上的黑纹竟因此变得更清晰,还发出细微的“滋滋”声。
小舞吓得捂住嘴,眼里的泪水瞬间涌了上来:“你的武魂……怎么会这样?”
唐三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变化。缠在手腕上的蓝银草泛着暗紫,叶尖的倒刺闪着幽光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气,像某种剧毒植物。他慌忙收回手,往后缩了缩,声音沙哑:“你快走。”
“我不走!”小舞蹲下身,把碗递到他面前,泪水砸在碗沿上,“你是不是修炼出了岔子?我们去找大师,找院长,他们一定有办法的!三哥,你看着我,你别吓我啊……”
她的手碰到他的指尖时,唐三像被烫到般猛地抽回。识海里的残魂在尖叫:“别碰她!她会发现你的秘密,她会厌恶你,会离开你!”
“滚!”他低吼着挥拳,却没注意到,一道泛着黑气的蓝银草正顺着他的手臂窜出,直扑小舞面门。
“小心!”小舞下意识地侧身,草叶擦着她的脸颊飞过,钉在身后的石壁上,瞬间腐蚀出个黑窟窿。
两人都愣住了。小舞看着那片冒烟的石壁,又看看唐三,眼里的恐惧像潮水般漫上来:“你……你想伤我?”
“不是的!”唐三慌忙摇头,想解释,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。他能感觉到那股邪力还在冲撞,只要小舞再靠近一步,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失控。
“三哥,你到底怎么了?”小舞的声音带着绝望,“我们不是说好要永远在一起吗?你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?”
永远在一起……这句话像把刀,剖开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。他想起诺丁学院的初遇,想起星斗大森林的献祭,想起冰火两仪眼的相守……那些画面清晰得像昨天,可此刻,他却被嫉妒的毒藤缠得喘不过气,连伸出手的勇气都没有。
“你走吧。”他别过脸,声音冷得像冰,“我不想再见到你。”
小舞的身体晃了晃,手里的白瓷碗“啪”地摔在地上,碎片溅起,划破了她的手背。血珠渗出来,在地上晕开一小朵红。她看着唐三紧绷的侧脸,嘴唇颤抖了半天,才挤出句:“好。”
脚步声消失在茧外时,唐三终于支撑不住,瘫倒在地。他看着地上的瓷碗碎片,看着那抹刺目的红,心脏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。识海里的残魂在狂笑,笑得癫狂而得意,可他却听不清了,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,和心底不断碎裂的声音。
不知过了多久,天色暗了下来。茧外传来风雨声,雨点打在蓝银草叶上,发出沉闷的响。唐三缓缓站起身,走到茧壁边,透过草叶的缝隙往外看——
老槐树下,那碗莲子羹的碎片还在,被雨水冲刷得发亮。不远处的林间空地上,隐约能看到史莱克七怪的身影,他们围着篝火坐着,没有人说话,只有马红俊时不时往这边望一眼,眼神里满是担忧。
而小舞,正坐在篝火旁,背对着他的方向,肩膀微微耸动。戴沐白递给她块手帕,宁荣荣拍着她的背,奥斯卡站在旁边,手里攥着根没敢递出去的香肠。
他们还在等他。
这个认知像道微光,刺破了嫉妒的浓雾。唐三伸出手,想拨开草叶,指尖却在触到那些黑纹时猛地缩回。他看到自己映在泉眼里的脸——紫眸暗沉,嘴角紧抿,周身缠绕的蓝银草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戾气。
这样的他,还有资格走出去吗?
雨越下越大,打湿了蓝银草织成的茧。那些黑纹在雨水中蠕动,像在嘲笑他的懦弱。唐三靠着石壁滑坐下,将脸埋进膝盖。
或许,就这样也好。让他困在这茧里,让嫉妒的毒藤将他彻底吞噬,至少……不会再伤到他们了。
夜渐深,冰火两仪眼的泉水依旧冒着白汽,与雨水混在一起,在林间织成片朦胧的雾。蓝银草的茧安静地立在泉边,像座沉默的坟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