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qgy.cc落日森林的晨雾裹着腐叶的湿腥,漫过冰火两仪眼蒸腾的白汽,在唐三指尖凝成细碎的水珠。他站在泉眼东侧的药圃前,望着那片精心培育的奇茸通天菊——花瓣上的晨露折射出七彩光晕,像极了奥斯卡每次施展魂技时的金光。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的蓝银草魂骨,那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,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魂骨的纹路往血脉里钻。
三个月前,那道自称“嫉妒之神”的残魂闯入识海时,他正为小舞炼制固本丹。丹炉里的火焰突然暴走,药草成灰的瞬间,识海里炸开一片猩红,那声音带着淬毒般的甜腻:“你以为他们真的敬你?不过是怕你的双生武魂,怕你的昊天锤罢了。”
当时他只当是修炼走火入魔的幻象,可如今,每当看到伙伴们围坐谈笑,胸腔里就像塞进团烧红的烙铁。
“三哥!”马红俊的喊声撞碎晨雾,少年人特有的粗嘎嗓音里裹着兴奋,“奥斯卡那厮又整出新花样了,说是能让你的蓝银草提前开花,快来看看!”
唐三握着水壶的手猛地一紧,壶嘴的水流斜斜泼在泥土里,溅起的泥点弄脏了裤脚。开花?他用冰火两仪眼的泉水滋养了三年的变异蓝银草,至今只能在月夜舒展叶片,奥斯卡凭什么?凭他捡来的香肠武魂?还是宁荣荣那七宝琉璃塔惯出来的投机取巧?
“来了。”他应得平静,转身时指尖在药圃边缘的青石上狠狠按了按,试图压下那股窜上喉头的躁意。指节泛白的地方,蓝银草的虚影一闪而逝,草叶边缘竟泛着极淡的黑。
穿过挂满露珠的灌木丛,空地上的景象像根冰锥扎进眼底——史莱克七怪围坐在篝火旁,奥斯卡正举着根泛着金芒的香肠,往戴沐白脚边一抛。落地的瞬间,青石板缝里突然窜出成片的蓝银草,细碎的紫花缀满枝头,引得宁荣荣拍手笑:“真的开花了!奥斯卡你这魂技,比三哥的还灵呢!”
“哪能跟三哥比。”奥斯卡挠着头憨笑,魂环在身后泛起黄紫交错的光晕,“就是想着给荣荣编个花环玩。”
唐三站在老槐树的阴影里,看着宁荣荣摘下花朵别在朱竹清发间,看着戴沐白笑着揉乱马红俊的头发,看着小舞捧着串糖葫芦跑向自己——所有人的笑都那么刺眼,像无数根针,扎进被嫉妒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心里。
他凭什么站在中间?凭他是昊天斗罗的儿子?凭他双生武魂的天赋?可现在,奥斯卡的香肠能瞬发治愈,戴沐白的白虎真身能硬抗封号斗罗,连马红俊的凤凰火焰,都能在半柱香内烧开千年寒冰。他们凭什么?凭他们不用承受双神传承的重压?凭他们可以心安理得地躲在他身后享受安逸?
“三哥!”小舞举着糖葫芦跑到他面前,颊边的梨涡盛着晨光,“你看奥斯卡厉害不?他说这蓝银草能开一整天呢!”
唐三的目光落在她发间的紫花上,那花瓣娇嫩得像一碰就碎,却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。他猛地挥开手,力道之大让小舞踉跄着后退半步,糖葫芦上的糖衣摔在地上,沾了层泥灰。
“无聊。”他吐出两个字,声音冷得像淬了冰。
空气瞬间凝固。马红俊刚要炸毛,被戴沐白按住了肩膀。奥斯卡脸上的笑僵成了块,手里的香肠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小舞看着他,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,像被风吹灭的烛火:“三哥,你……”
“我的蓝银草,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。”唐三的声音里裹着冰碴,目光扫过众人时,紫眸深处闪过丝暗红,“有时间弄这些没用的,不如多练练魂力。省得下次遇到魂斗罗,还得靠我护着。”
这话像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,激起的涟漪里全是错愕。戴沐白皱起眉,白虎武魂的威压隐隐波动:“小三,你今天怎么了?”
“我很好。”唐三扯了扯嘴角,笑意却没达眼底,“倒是你们,别总以为有我在,就能高枕无忧。奥斯卡,你的香肠能挡得住封号斗罗的第五魂技吗?戴沐白,你的白虎能扛住十万年魂兽的威压吗?”
话音未落,脚下的泥土突然翻涌,蓝银草疯长着窜出地面,像群愤怒的蛇,瞬间将奥斯卡掉在地上的香肠绞成了碎末。草叶上的尖刺闪着寒光,映得他半边脸都浸在阴影里:“记住,不是所有东西,都能靠小聪明得来。”
说完,他转身就走,蓝银草在身后织成道密不透风的墙,草叶交错的缝隙里,他能感觉到小舞的魂力波动在颤抖,像只受惊的兔子。
回到药圃时,冰火两仪眼的白汽已经淡了些,泉眼里倒映出的人影让他心头一震——紫眸里的暗红几乎要溢出来,像两团燃烧的鬼火。识海里,那道残魂在低笑,声音黏腻得像蛛网:“看,他们本就不如你,凭什么与你并肩?嫉妒,才是让你变强的燃料啊……”
唐三捂住头,剧烈的疼痛让他弯下腰,额头抵着冰凉的青石。他知道这不对,知道那些是与他共历生死的伙伴。可心里的妒火一旦燃起,就像燎原的野火,烧得理智寸寸成灰。
他想起三个月前在星斗大森林,他们联手对抗三头万年魂兽。戴沐白的白虎流星雨撕开魂兽防御时,宁荣荣的七宝琉璃塔亮得晃眼;奥斯卡的香肠抛向马红俊时,那抹金光比他的蓝银草更耀眼;连朱竹清的幽冥影分身,都比他的鬼影迷踪更灵动。当时他只觉得是配合默契,此刻想来,那些画面却像针一样扎进心里——原来他早已不是无可替代的那个了。
“他们在议论你呢。”残魂的声音贴着耳廓游走,带着蛊惑的甜,“戴沐白在说你性情大变,奥斯卡在猜你是不是修炼出了岔子,连小舞……都在为你难过。你看,他们只会猜忌你,不会懂你的挣扎。”
“闭嘴!”唐三低吼着挥拳,拳头砸在泉眼边的石壁上,震落的碎石溅进泉水里,激起一圈圈涟漪。血珠从指缝渗出,滴落在蓝银草上,草叶竟因此变得更加浓绿,边缘的黑也深了些。
“我只是在说事实。”残魂笑得更欢了,“你以为戴沐白真的甘心做你的副手?他是星罗帝国的皇子,本该继承王位;宁荣荣是七宝琉璃宗的掌上明珠,生来就该被众星捧月。是你,是你的天赋让他们只能做你的陪衬。他们心里,说不定早就嫉妒你了呢。”
嫉妒?唐三的呼吸猛地一滞。他想起戴沐白每次突破时,眼底一闪而过的不甘;想起宁荣荣指挥七宝琉璃塔时,那股不容置疑的骄傲;甚至想起马红俊醉酒后嘟囔,说自己的凤凰武魂总被蓝银草比下去……这些从前被他当作伙伴间良性竞争的细节,此刻被嫉妒之神的神力一搅,竟都变了味,像藏在糖衣里的毒针。
墙那边传来宁荣荣的声音,带着点委屈:“小舞,要不我们先回去吧?三哥可能真的需要静一静。”
“不行!”小舞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他肯定是哪里不舒服,我要在这里等他出来。”
唐三闭了闭眼,喉结滚动得厉害。他想告诉小舞他没事,想告诉她别担心,可话到嘴边,却变成了残魂的低语:“你看,她只是同情你。等她发现你心里的阴暗,迟早会像躲瘟疫一样躲开你。”
“滚!”他猛地站起身,体内的魂力不受控制地爆发,蓝银草墙瞬间暴涨数尺,草叶边缘泛起锋利的锯齿。墙那边的魂力波动猛地一缩,小舞的哭声戛然而止。
“三哥?”小舞的声音带着怯意,像片被风吹得发抖的叶子,“你别吓我……”
唐三看着草墙上那道颤抖的影子,像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心口最软的地方。他踉跄着后退,后背撞在冰火两仪眼的石壁上,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。识海里的残魂却在狂笑:“看,你连自己最爱的人都能吓到,你还有什么资格拥有他们?”
资格……是啊,他还有什么资格?心里藏着这样肮脏的嫉妒,这样可怕的戾气,凭什么站在他们身边,做他们信任的伙伴?
他深吸一口气,调动起仅存的理智,让蓝银草墙缓缓收回。草叶退去时,晨光涌进来,照亮了小舞通红的眼眶,戴沐白紧锁的眉头,奥斯卡攥紧的拳头,还有宁荣荣别过脸时颤抖的肩膀。
“我没事。”唐三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,“只是修炼出了点问题,需要单独待几天。你们……先回去吧。”
小舞抬脚想上前,却被戴沐白拉住了。戴沐白看着他,眼神复杂得像团揉乱的线:“小三,我们是伙伴。有什么事,不该一个人扛着。”
“我说了,我没事。”唐三别过脸,不敢看他们的眼睛,尤其是小舞那双盛着担忧的眸。他怕多看一眼,心里的堤坝就会溃决,怕那股嫉妒会化作利刃,将眼前的一切都劈碎。
“那我们在村子里等你。”宁荣荣的声音很轻,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,“你想通了,就来找我们。”
脚步声渐渐远去,小舞走在最后,一步三回头,目光像黏在他身上的藤蔓。唐三始终没有回头,直到那道熟悉的魂力波动彻底消失在林间,他才缓缓滑坐在地,捂住脸,肩膀剧烈地颤抖。
冰火两仪眼的泉水还在冒热气,可他却觉得浑身冰冷。识海里的残魂还在低笑,像在庆祝一场胜利。而他知道,有什么东西,已经在他和伙伴之间裂开了一道缝,深不见底,或许……再也填不上了。
蓝银草在他周身悄悄生长,缠绕成一个密闭的茧,将他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。茧里,只有他自己,和那团越烧越旺的妒火。泉眼的水映着天光,碎成一片晃动的金,像极了伙伴们方才的笑脸,刺得他眼睛生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