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qgy.cc史莱克学院的药庐弥漫着苦涩的药味,与独孤博身上惯有的碧磷蛇毒气息格格不入。
唐三躺在石床上,周身盖着浸过清泉水的薄毯,可皮肤下依旧有淡紫色的纹路在缓缓蠕动,像有无数细小的蛇在皮下穿行。赵无极将他带回学院后,用尽手段才勉强压制住那股邪异魂力,却始终无法根除——那些与嫉妒之神残魂纠缠的力量,竟比独孤博的蛇毒更顽固,连冰火两仪眼的泉水都只能暂缓其蔓延。
“哼,真是出息了。”
独孤博的声音从药庐门口传来,带着惯有的嘲讽,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凝重。他拄着蛇头拐杖,缓步走到石床前,浑浊的眼睛扫过唐三身上的紫纹,瞳孔骤然收缩。
这气息……像极了传说中神界的邪念之力,却又掺杂着唐三本身的蓝银草气息,古怪得令人心惊。
“老怪物。”唐三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,他费力地睁开眼,紫眸里的清明时隐时现,“你来了。”
“再不来,你就要被这劳什子邪力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。”独孤博蹲下身,指尖悬在他手腕上方,碧绿色的魂力如同薄纱般罩下,试探着触碰那些紫纹。
“嘶——”
紫纹与碧磷魂力接触的瞬间,发出类似毒液沸腾的轻响,两股力量在唐三皮肤下剧烈碰撞,疼得他浑身抽搐。独孤博脸色微变,迅速收回手,指尖竟沾了点淡淡的黑灰。
“好霸道的邪力。”他咂咂嘴,眼神复杂,“连我的碧磷蛇毒都能吞噬,你小子到底招惹了什么东西?”
唐三别过脸,没说话。他没法说,没法告诉独孤博,自己是因为嫉妒伙伴,才被那道残魂趁虚而入;更没法说,自己差点用变异的蓝银草,伤了那些最亲近的人。
“不说?”独孤博挑眉,拐杖在地上顿了顿,“是不是觉得丢人?觉得被邪力控制,对伙伴出手,有辱你那‘天才’的名声?”
这话像针,扎得唐三心口发疼。他猛地转头,紫眸里闪过一丝暗芒:“是又怎样?我现在这副样子,是不是很让你失望?毕竟……你从来只看得起强者。”
识海里的残魂在低语:“看,他也在嘲笑你。他接近你,不过是看中你的毒术天赋,现在你成了废人,他自然要弃你而去。”
“闭嘴!”唐三低吼一声,周身的被子被无形的力量掀起,石床边缘的蓝银草虚影一闪而逝,带着刺鼻的腥气。
独孤博眯起眼,拐杖再次顿地,药庐里的空气瞬间凝重起来:“唐三,你看着我。”
唐三被迫迎上他的目光,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里,没有嘲讽,没有失望,只有一种他看不懂的沉痛。
“老夫见过的邪魂师没有一百也有八十,”独孤博的声音低沉下来,“他们有的被力量吞噬,有的被欲望裹挟,最后都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。你以为老夫当初为什么愿意教你控毒?不是因为你天赋多高,是因为你心里有根线——那根叫‘伙伴’、叫‘底线’的线。”
他顿了顿,指尖再次靠近唐三的手腕,这次的碧磷魂力温和了许多,像层薄冰,轻轻覆在紫纹上:“可现在呢?你看看你这副样子,为了点可笑的嫉妒,就把那根线给断了。对伙伴出手时,你心里就没半点犹豫?”
“我没有!”唐三反驳,声音却在发颤,“我是被控制了!”
“被控制?”独孤博冷笑,“邪力再强,也得你自己愿意开门,才能进得来。你敢说,看到奥斯卡变强时,你心里没闪过‘凭什么’?看到戴沐白的默契时,你没觉得碍眼?”
每一个字都像重锤,砸在唐三最不堪的地方。他张了张嘴,却发现无话可说——那些被嫉妒扭曲的念头,那些藏在心底的阴暗,确实是他自己滋生的,怨不得别人。
“老怪物……”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哀求,“我知道错了,你帮帮我……”
独孤博的动作停了。他看着唐三眼底一闪而过的挣扎,又看了看那些依旧在蠕动的紫纹,沉默了许久,才缓缓收回手。
“帮你?”他站起身,拐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,“老夫能帮你解蛇毒,能教你控毒术,可这心里的毒,得你自己解。”
他转身往门口走,碧绿色的长袍在药庐昏暗的光里晃动,像抹即将消失的影子。
“老怪物!”唐三急了,挣扎着想坐起来,却被紫纹反噬的力量按回石床,“你要走?你不管我了?”
独孤博在门口停下,没有回头,声音冷得像淬了冰:“唐三,记住了。老夫独孤博的朋友,可以是输家,可以是弱者,但绝不能是被邪念啃噬、对伙伴挥刀的懦夫。”
“从今天起,你我朋友情谊,断了。”
“你那蓝银草染上的毒,老夫嫌脏,懒得管了。”
话音落,拐杖点地的声音渐行渐远,最终消失在学院的回廊尽头。
药庐里彻底安静下来,只剩下唐三粗重的喘息。他看着空荡荡的门口,看着石床边缘那抹独孤博留下的碧绿色魂力渐渐消散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疼得无法呼吸。
断了……他和老怪物,也断了。
那些在冰火两仪眼一起炼毒的日子,那些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却还是会递来解药的瞬间,那些骂他“小怪物”却在他被武魂殿追杀时挺身而出的背影……全都随着那句“断了”,碎成了再也拼不回去的碎片。
“呵……”识海里的残魂发出低低的笑,“看,没人会帮你。他们都只会在你落难时踩上一脚。”
唐三没有反驳。他闭上眼,有滚烫的液体从眼角滑落,砸在石床上,晕开一小片湿痕。
药庐外的风穿过窗棂,带着远处训练场传来的隐约声响——大概是伙伴们在练习,或许戴沐白正在指导马红俊新的魂技,或许宁荣荣又在给奥斯卡的香肠做改良……他们的世界,似乎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。
而他的世界里,只剩下这具被邪力侵蚀的躯体,和满室散不去的、名为“后悔”的苦涩药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