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qgy.cc断山原的雪下得绵密，把“魏”字大旗染成了素白。千仞雪正坐在帐内绣着雪莲花纹的帕子，帐外传来许褚带着笑意的通报：“主公！主母！家里来人啦！”
“家里人？”千仞雪抬头，只见珩渊已掀帘迎了出去，脚步轻快得不像往常。她放下帕子跟上，刚走到帐口，就见风雪里立着个熟悉的身影——雪狐裘裹着清癯的身形，须发皆白，正是千道流。
没等她开口，就听珩渊喊了声：“爷爷！您怎么来了？”
“爷爷？”千仞雪惊得帕子都掉了。珩渊喊爷爷？他竟这样称呼爷爷？
千道流转过身，脸上那层惯常的威严淡了，对着珩渊笑骂：“你这混小子，接了老夫三封信，说断山原雪大，愣是不让我来。怎么，现在成了你的地盘，就敢拦着爷爷了？”
“哪能啊。”珩渊走上前，自然地接过千道流肩上的行囊，拍掉上面的雪，“这不是怕您路上受冻嘛。快进帐，张辽刚温了您爱喝的‘烧刀子’。”
两人熟稔地往里走，倒把千仞雪落在了原地。她看着这一幕，脑子里嗡嗡作响——爷爷什么时候成了珩渊的爷爷？他们之间到底藏着什么渊源？
“傻站着干什么？进来啊。”珩渊回头见她愣在原地，笑着朝她招手。
千道流也看过来，眼神里带着温和的戏谑：“怎么，见了爷爷不认得？还是觉得阿渊喊我爷爷，占了你便宜？”
千仞雪的脸颊腾地红了，快步走进帐内。火堆正旺，映得帐内暖洋洋的。千道流坐在主位上，接过珩渊递来的热茶，看向千仞雪的目光软得像融化的雪：“过来，让爷爷看看。”
千仞雪依言走过去，被千道流握住手。老人的掌心带着常年握权杖的薄茧，却意外地温暖。“瘦了点，”他皱了皱眉，又舒展开，“不过气色比在天斗城好，眼里有光了。”
“爷爷，您就别念叨了。”珩渊在一旁坐下，给千道流斟上酒，“我把北境最好的厨子都请来给她炖汤了，过些日子准能胖回来。”
“你倒会疼人。”千道流瞪了他一眼，语气里却满是纵容，“当年在供奉殿，你抢我酒喝的时候，怎么没见你这么懂事？”
这话彻底勾起了千仞雪的好奇：“爷爷，您和珩渊……”
“这小子啊，”千道流喝了口酒，眼底泛起回忆的暖意，“是我看着长大的。当年在星斗大森林捡着他，才那么点大，冻得只剩一口气，怀里还护着只快死的小狼崽。我心一软，就把他带回了供奉殿。”
珩渊挠了挠头，补充道：“那时候爷爷总说我野，管不住。我偷学他的‘天使圣剑’，把供奉殿的琉璃瓦劈碎了三块，他追着我打了半座城，最后还是把最好的东西给了我。”
千道流哼了一声：“还说！要不是看你是块好料子，早把你扔回星斗大森林里了。”他转向千仞雪，语气柔和下来，“后来他说要回北境守着这片地，我虽舍不得，却也知道他性子野，待不住。倒是没料到，这小子把你拐来了。”
千仞雪这才恍然大悟。难怪珩渊对武魂殿那般熟悉，难怪他的魂技里总带着几分天使武魂的影子，难怪爷爷当年会默许他接近自己——原来他们早就是一家人。
“您这次来……”千仞雪还是有些不安，怕爷爷是来劝她回去的。
“来看看我的两个孩子。”千道流放下酒杯，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，笑了，“看看你们把日子过成了什么样。现在看来，断山原虽偏，却比武魂城热闹。”他指了指帐外，“仲康那刚才塞给我一大块雪豹肉，说给我补身子，比在供奉殿听那些长老拍马屁舒坦。”
许褚在外头听了，大声应和：“大供奉喜欢，俺明天再去打！”
帐内三人都笑了。千仞雪看着爷爷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意，看着珩渊给自己剥着烤栗子，心里那点最后不安彻底散了，像被火堆烤化的雪。
傍晚时，千道流从行囊里掏出个木盒，递给千仞雪：“这是你奶奶当年的嫁妆，我一直替你收着。现在你嫁……嗯，跟阿渊在一块儿了，该给你了。”
打开一看，里面是一套水晶茶具，杯底都刻着小小的“仞”字，还有一本《雪莲花培育法》，扉页上是奶奶清秀的字迹。
“你奶奶当年也喜欢北境的雪，总说要跟我来看看，可惜……”千道流没再说下去，只是拍了拍珩渊的肩，“阿渊，爷爷没别的要求，好好待她。她要是受了委屈，我饶不了你。”
“爷爷放心。”珩渊握住千仞雪的手，举到唇边吻了吻，眼神认真，“我这辈子，就守着她和断山原了。”
千仞雪的眼眶热了，靠在珩渊肩上，听着帐外风雪呼啸，帐内笑语温软，突然觉得，原来家从来不是某一座城，而是有亲人在的地方。
第二天雪停了，千道流要走了。珩渊和千仞雪送他到谷口，许褚带着一群士兵站成两排，齐声喊：“恭送大供奉！”
千道流翻身上马，回头对两人喊：“开春了，我再来看你们！把雪莲花养好了，我要喝用它泡的茶！”
“知道了爷爷！”两人齐声应着。
马蹄踏过积雪，留下一串深深的蹄印。千仞雪望着爷爷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，突然笑了。
“笑什么？”珩渊揽住她的腰。
“笑我们是一家人了。”千仞雪抬头吻他的下巴，“爷爷说，开春要来看雪莲花呢。”
“那我们得赶紧把花田翻一翻。”珩渊笑着抱起她，“回去告诉你个秘密——当年我偷学爷爷的魂技，是想有朝一日能护住你。没想到，真的做到了。”
千仞雪在他怀里笑出声，雪花落在两人发间，像撒了把碎钻。帐外的“魏”字大旗在阳光下重新显出凌厉的黑，却仿佛也染上了几分暖意。
断山原的风雪还在继续，却再也吹不散这份血脉相连的温柔。千仞雪知道，从今往后，无论走到哪里，她都有两个家——一个在北境的风雪里，有爱人相陪；一个在武魂城的回忆里，有爷爷牵挂。而这两个家，早已被岁月悄悄系在了一起，成了她最坚实的依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