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qgy.cc供奉殿的晨雾总带着淡淡的金芒,那是殿顶琉璃瓦反射的天光,混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魂力波动,落在青石板上,像铺了层细碎的金沙。
珩渊猛地从石床上弹坐起来,赤着脚踩在微凉的地面上。五年了,从被千道流带回武魂城那天起,他就再没睡过一次懒觉。不是因为谁的督促,而是骨子里的习惯——在魏军大营,鸡鸣三遍便要披甲操练,懈怠片刻,可能就会在下次厮杀中送命。
他今年五岁,身形比同龄孩子高出一个头,肩背已经有了些微的肌肉线条,那是日复一日的锤炼刻下的印记。洗了把冷水脸,镜中映出的面容褪去了幼时的稚气,眉骨愈发清晰,眼神沉静得像口深井,只是偶尔闪过的锐光,会让人想起他初到武魂城时,那个攥着石块面对紫纹黑熊的少年。
“吱呀——”
演武场的石门被推开,金鳄斗罗早已负手立在场地中央。这位二供奉总爱穿那件缀着鳞片的黑色劲装,晨光落在他脸上,能看到皮肤下隐约跳动的青筋,像蛰伏的猛兽。
“今日练‘崩山’。”金鳄斗罗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,“三百次,日落前完成。”
所谓“崩山”,是金鳄斗罗自创的炼体术,需以特殊发力技巧,将全身力气凝聚于拳,轰击地面的玄铁靶。这靶子是用武魂城特产的沉铁混合魂力浇筑而成,坚硬程度堪比百年魂兽的甲壳。
珩渊没说话,只是走到靶前,沉腰立马,摆出一个标准的马步。这姿势他练了五年,从最初坚持不过一炷香就浑身发抖,到现在能稳如磐石地站上三个时辰。
“喝!”
一声低喝,他右拳紧握,拳心的老茧已经磨得发亮。发力的瞬间,能看到他手臂上的青筋骤然鼓起,那不是蛮力,而是金鳄斗罗教他的“寸劲”——将丹田气与筋骨力拧成一股绳,在接触靶面的刹那猛地炸开。
“嘭!”
拳头砸在玄铁靶上,发出一声闷响,靶面震颤着,竟泛起一圈淡淡的白痕。
金鳄斗罗站在一旁,锐利的目光扫过他绷紧的腰背:“腰力没沉到底,泄了三成劲。再加五十次。”
珩渊抿了抿唇,没辩解,只是调整呼吸,再次挥拳。
五年里,他听过太多类似的话。
青鸾斗罗教他身法,总骂他“步子太沉,像拖着镣铐的死囚”,罚他在供奉殿的飞檐上往返奔袭,稍有不稳就要从三丈高的地方摔下来——当然,总会有一道无形的魂力托住他,但那种失重的心悸,比皮肉之苦更磨人。
雄狮斗罗教他搏杀技巧,嫌他“招式太死,少了三分狠劲”,便让他穿着负重甲,与供奉殿的魂兽傀儡对练。那些傀儡被注入了百年魂兽的凶性,利爪獠牙俱全,好几次他都被打得头破血流,却只能咬着牙爬起来继续。
唯有千道流,很少开口指点。这位大供奉总爱坐在最高处的露台上,手里摩挲着一枚刻着天使图案的玉牌,静静地看着他。有时珩渊练到脱力,趴在地上连手指都动不了,抬眼就能看见那道金袍身影,像尊沉默的雕像,目光落在他身上,说不清是期许,还是别的什么。
“休息一炷香。”金鳄斗罗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。
珩渊瘫坐在地上,抓起旁边的水囊猛灌了几口。凉水顺着喉咙滑下,带着股清冽的甜味——这是供奉殿特供的灵泉,据说蕴含微薄的魂力,能滋养身体。五年前他第一次喝到时,只觉得比魏军大营里带着泥沙的井水好喝百倍,现在却早已习惯了这味道。
“大供奉说,你明年就要觉醒武魂了。”金鳄斗罗突然开口,声音比平时缓了些,“这一年,得加量。”
珩渊擦了擦嘴角的水渍,抬头看他:“加到多少?”
“崩山五百次,负重奔袭三十里,傀儡对练改为千年魂兽级。”金鳄斗罗的眼神里没有玩笑,“觉醒武魂前,你的肉身强度至少要达到魂师二十级的水准,否则……就算觉醒了好武魂,也握不住。”
珩渊点头。五年时间,他早已不是那个对“魂力”、“武魂”一无所知的懵懂少年。他知道,魂师觉醒武魂后,魂力会滋养身体,但反过来,强悍的肉身也能更好地承载魂力。就像他当年在魏军时,同样的环首刀,在力气大的人手里,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他站起身,拍了拍身上的尘土,再次走到玄铁靶前。
夕阳西下时,演武场的石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汗水蒸发后留下的白痕。珩渊最后一拳砸在靶上,玄铁发出一声疲惫的嗡鸣,他再也支撑不住,膝盖一软跪在地上,粗重地喘息着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。
右臂的旧伤隐隐作痛——那是五年前被紫纹黑熊拍断的地方,尽管千道流的魂力早已将骨头接好,但每次超负荷训练后,还是会传来提醒般的酸胀。
“还算像样。”
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珩渊回头,看见雄狮斗罗扛着一柄沉重的战斧站在那里,斧刃上还沾着未擦净的油污——想来是刚结束自己的修炼。
“傀儡的爪子,又在你胳膊上添了道新伤。”雄狮斗罗的目光落在他左臂的血痕上,那是下午对练时被傀儡扫到的,“怎么不躲?”
“躲了,就劈不到它关节。”珩渊低声道。那具千年傀儡的弱点在左后肢关节,想要击中那里,就得硬抗它前爪的一击。
雄狮斗罗愣了愣,随即咧嘴笑了,露出两排黄牙:“有点意思。跟老夫年轻时一样,是个不要命的。”他扔过来一个小瓷瓶,“金疮药,自己抹。”
珩渊接住药瓶,道了声谢。
夜幕降临时,他躺在石床上,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。窗外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,落在他摊开的左手上。掌心的老茧层层叠叠,新旧交错,那是玄铁靶、傀儡利爪、负重甲留下的印记。
他想起金鳄斗罗的话——明年觉醒武魂。
这五年,他见过其他孩子觉醒武魂的场景。有的孩子觉醒了废武魂,当场就哭了;有的觉醒了不错的器武魂,被家人喜滋滋地抱走;还有的测出先天魂力,立刻就被武魂殿的执事带走重点培养。
他不知道自己会觉醒什么武魂,也不知道先天魂力有多少。但他不在乎。
就算觉醒的是最普通的武魂,就算先天魂力只有一级,又能怎样?
在襄樊城外,他用一把卷刃的环首刀,照样杀过三个敌人。
力量从来不是天生的,是练出来的,是拼出来的,是从生死边缘爬回来时,攥在手里的那点不甘。
珩渊握紧拳头,掌心的老茧摩擦着,传来熟悉的痛感。
还有一年。
他要让自己的骨头更硬,拳头更沉。
等到觉醒武魂那天,他要让这斗罗大陆看看,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战士,能掀起怎样的风浪。
月光下,少年的眼神亮得惊人,像淬了火的刀锋,在寂静的夜里,闪着凛冽的光